*前文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魔王大人挥退周围侍从的动作。只见魔王黑袍的一角翻动了一下,两旁身着铠甲的侍从们就安静且整齐地退了下去。待到大殿内没有了其他的生物,面无表情的魔王大人从装饰着白骨的王座上走到了维克托的面前。对方从黑袍中伸出来的手在绳索上轻轻一弹,这些先前维克托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的编织物就一下子断了个彻底,一截截弯弯扭扭的形状像是什么虫子的尸体似的。


“给你安排了房间,走出大殿之后会有人带你过去。”


魔王大人的声音听上去波澜不惊,不过维克托发现,这个声音可不像平常的魔界通知那样充满了无上的威严,甚至可以说是不属于这里,相比起来还有几分软糯。


难道说……魔王大人是有伪装的?就连刚才毁掉绳子的手也像是普通人类才会有的手。


这些发现令维克托止不住地好奇起来。眼下,连那张般若鬼的面孔在他的眼里也变得十分可疑——他觉得那样的一副嗓音和这副长相怎么都不搭。


他开始有了想要对魔王大人一探究竟的念头,想看看对方的真面目是否真的就如当下所见的这副模样。念及此,跟在石像鬼侍从后面的维克托饶有兴趣地笑了笑——自打来到魔界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对某个事物产生了这般浓厚的兴趣呢。


给维克托准备的房间不小,还很讲究地铺上了软乎乎的地毯。然而维克托只是粗略地扫了房间一眼,也没对床铺和沙发挑什么毛病,就在第一时间让侍从离开了这里。


相比起这个临时的住处,他倒是更关心魔王大人的房间长什么样子,这样才有助于他更好地刺探了解有关魔王大人的情报。因此,他需要思考一个计划,一个能够接近到魔王身边的计划。





魔界的夜幕是浓稠的深紫色,这让长相本就不怎么赏心悦目的守卫和侍从们显得更加狰狞。维克托若无其事地穿行在走廊里,无视掉那些站在一旁当装饰的守卫,终于在拐了第十二个弯之后找到了魔王大人的卧室。


在卧室外边待命的娜迦女仆扭动着蛇身迎了上来,青绿色的鳞片在幽蓝色鬼火的映照下泛着好似甲壳虫那样的光。


“尊贵的客人,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维克托从外衣的口袋中掏出一个碧绿色的水晶小瓶,里面起起伏伏的透明液体紧紧吸引住了娜迦女仆的目光。他挑了挑平直的眉毛,语调平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这是我从人间带来的香薰精油,有安神助眠的作用,希望可以对魔王大人的睡眠有所帮助。”


娜迦女仆把他递过来的小瓶接了过去,神情是和旁边的守卫如出一辙的毕恭毕敬,“我想魔王大人一定会对此感到高兴的。”


“把它放在房间的角落,晚上睡觉之前打开盖子,让气味散发出来就可以了。”维克托说得一本正经,让人没法去怀疑这个瓶子里装的是不是什么可疑的东西。


实际上,这是魅魔族特制的一种迷情药,只吸入少量并不会发生什么,很容易被当成香水之类的芳香剂。而如果有生物持续吸入一定的剂量,就会慢慢进入发情状态,唯一的解药则是魅魔的体液。


因为被绑走的时候太过突然,他没来得及带上其他比较合适的药剂,只在情急之下从墙边的架子上把这个给顺手带来了。现在想想,如果魔王大人的真面目不够引起他的兴趣,或者只有声音是伪装的话,就算只是施舍一个吻,他也是不情愿的。


到那个时候,他就以自由为筹码,勉为其难地交换几滴指尖血吧,然后就与对方互不相干,各过各的。


维克托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沿着走廊踱步到了城堡的庭院里。距离胜生魔王回来还有那么一会,他已经看着娜迦女仆把瓶子拿进了目标的卧室,希望今晚能有一个令他满意的结果。


信手折下一枝庭院里盛放的红蔷薇,银发的男魅魔在静静把玩着花瓣的同时也在等待着。


一个黑袍身影在此时不疾不徐地穿过走廊,在可以看见庭院的窗户边停驻了那么几秒,就又恢复到了刚才行进时的速度。






室外淡紫色的光华洒在那头虽然不长但服贴的银发上,泛出一圈绒绒的、带着点梦幻感的粉紫色光晕,衬得那些发丝像是经过了什么特殊加工过后的丝线;本就白皙的皮肤经过这样的光线渲染,看似圣洁实则妖异,举手投足间皆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力。


该说真不愧是魅魔吗,随便往个花坛边一站都那么好看。


盛放的红蔷薇虽然很美,但别忘了,这可是有刺的。


胜生勇利在黑袍的遮掩下偷偷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拾回了上位者应有的戒心——即便那家伙的外表对他而言有着很大的杀伤力,他也不能掉以轻心,这是身为魔界掌权者应有的自觉。没再做过多的思考,他回到房间后习惯性地挥退了娜迦女仆,解除了外貌上的伪装,把自己泡进了早已放好热水的铜制浴缸里。


打从骨子里随着水蒸气升腾起来的熟悉感令胜生勇利舒服得长叹一口气。即便成为了魔界生物那么久,一些来自于前世的、隐隐约约的感觉还是在他的身体里挥之不去,这让他总感觉自己和魔界格格不入——就连除了尖耳朵和稍微长一点的虎牙以外的整个身体都还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前世的模样,乍一看,根本就还是个人类嘛。


要不是有这一身魔法来维持外表的伪装,他都不知道魔王这个位置自己还能坐多久……就凭自己原本的面貌,一定会被那帮只认实力的家伙给掀翻下去的。


蒙上了水汽的镜面被一只白净的手来回擦了擦,映出了面前可以称得上是秀气的一张脸——没错,就是秀气。


细软的黑色短发,残留着点婴儿肥的面庞,像小鹿一样大而透澈的双眸,小巧挺立的鼻子,未经修理而略有些粗的眉毛……如果用人间的通俗用语来形容的话,“邻家男孩”这个词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


镜中的青年……呃不,我们的魔王大人对自己这副毫无威严的样子显然不怎么满意,于是甩了甩头,抬手将刘海向脑后梳起,换了一个自认为既自信又坚毅的眼神和表情重新看向镜面。


……算了,这一股子家养宠物装凶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还是伪装成般若鬼吧。


靠着伪装来面对魔界众生的胜生魔王,每天也就只有从洗澡到就寝的这一段时间里是自由的。先前他进来的时候没有留意到卧室里是否会有什么变化,这会完全放松下来了,才发觉此处多了一股以往都没出现过的香味,很温和,不是那种刺鼻或者浓到发晕的味道,闻着会有一种令人想要放松下来的感觉。他动用魔力探察了一番,没发现什么这股味道里面会有什么能够伤害到他的成分,于是也就放心地躺到自己的床上去了。


大概是娜迦女仆一时兴起而放进来的什么除臭剂吧,方才让对方出去的时候也是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胜生勇利并没有过多地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沾到枕头没多久就睡着了。





然而到了后半夜,一种连胜生勇利自己也说不清从何而来的燥热感令他不得不醒转过来。


【滴滴滴】





当窗外的天幕转换回那厚重的暗红色,意味着魔界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身为一名每天都要用水晶球对魔界进行监测的、兢兢业业的好魔王,胜生勇利今天也在和往常一样的时间里准时起了床。


只是今天,床上多了一颗以往从来没见过的银色脑袋。因为面容深埋在被褥里,所以露在外边的就只有那一头看上去像丝绸一样柔顺的银色发丝。


黑发魔王对着空气伸了个懒腰,感觉全身是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他循着屋内的味道找到了角落里多出来的碧绿色小瓶,用放在一旁的盖子重新封住瓶口,而后漫不经心地放在了床头柜上。


经过了这个疯狂的夜晚,这种迷情药再也不会对他起任何作用了,毕竟魔王本身应有的魔力可不是摆着看的,所以他才会自信地选择保留这瓶药。


或许……可以拿去改造一下,让它对能够免疫任何迷情药的魅魔起效果也说不定?


思索间,床上的银色脑袋动了动,似乎是因为对方弄出来的动静而醒了。脑袋的主人从被褥中抬起一双迷蒙的湛蓝色双眸,开口说话的声音黏糊不清,俨然一副十分疲累的模样。


“啊……你起来了啊……”


“早安,要起来跟我一块去监测吗?”黑发的魔王一边穿着上衣一边转过脑袋来问他,得到的回答除了幅度不大的摇头之外还有带着撒娇性质的请求:“不要……我好累……让我再多睡一会儿……”


“嗯。”胜生勇利应了对方一声,算是许可了这个请求。


在即将换上伪装打开房门的时候,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停住手上的动作,回过头看着床上重新进入熟睡状态的银发魅魔,轻轻地吐出一句:“好好睡吧,我的维特涅卡。”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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